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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一個陷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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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晏生將水倒在花樹下,那藥包是用數種藥材混合而成,也是養分,用來澆花長勢更好。

他回了屋,發現大家又在直勾勾看他。

“又怎麽了?”方才教訓太小?

眾人紛紛搖頭,等他出去洗衣服的功夫,又開始湊在一起討論。

“你說他是不是女扮男裝混進來的?”

“我也覺得像。”

“臉就不說了,手也這麽嫩,不像男人。 ”

除了長相和身上不像之外,顧晏生的性格和行為也不像。

首先是性格,就算喜歡獨來獨往,洗澡什麽的沒必要避著大家吧?

但顧晏生不僅洗澡避著他們,洗腳擦身換衣服都避著。

尚國小腳為美,女人尤其註意自己的腳丫子,避著他們無可厚非,但顧晏生避著就有點說不通了。

除非他是女子。

從來沒見過他當著大家的面換衣服,偶爾低頭仰頭,會露出白皙細膩的脖頸,越看越不像男子。

顧晏生還特別愛幹凈,衣服洗的幹幹凈凈,連個折痕都沒有,鞋子刷的發白,足襪一天一洗,勤快的不像話。

同為男子,大家都喜歡將換洗的衣服堆積在一起,足襪壓在被子下,或者幹脆扔在床下,屋裏臭熏熏一片。

但顧晏生一來,立馬打開窗戶,熏了熏香,講究的跟個主子似的。

他以為自己是皇子嗎?

“要不要扒·光看看?”

“你來。”孫才明推著司徒駿文,“你跟他熟,有機會下手。”

司徒駿文擺手,“我剛把人得罪了,你來。”

他又把球踢回去,倆人推來推去,身後的李欣文看不下去了,“讓開,我來。”

顧晏生洗好衣服,端著木盆回來,斜斜一瞥過來,李欣文立馬打了退堂鼓,“我看還是算了吧,瞧著不像姑娘。”

“慫蛋。”

他被司徒駿文和孫才明一人一下打趴,說好了扒·光顧晏生看看,也沒能實現,但那顆種子種下來,在心裏發了芽,長了根,越看顧晏生越像姑娘。

顧晏生摘掉帽子,放在床位中間的桌子上,又脫掉外衣,小心折好,壓在帽子下,只餘下中衣裹身,坐在床邊用那雙修長白皙的手拿針,挑了挑燈芯,讓火燒的更旺,借著火光看書。

他半躺下來,手撐在腦袋上,姿勢悠哉。

那火光昏暗,襯得他越發俊俏,面上如玉一般,跟他們這群泥堆裏混出來的形成鮮明對比。

若他真是男子,就這長相不知道得勾去多少姑娘的心,若他是女子,換回女裝又不知道勾去多少男子的心。

哎呀,這個禍害。

一拳擊在棉花上,不聲不響的,大家自覺無趣,紛紛洗洗睡去。

司徒駿文想頂一頂,撐到顧晏生換衣服時再睡,他很少熬夜,這一熬熬到子時,顧晏生還沒睡,他自己反倒撐不住睡了過去。

第二天一大早,顧晏生已經換好了衣服,半躺在床上看書。

司徒駿文:“……”

真的是起的比雞早,睡的比狗晚,幹的比牛多,講究的跟貓似的。

覆雜的人。

他跟著起來,招呼大家一起去太醫院,顧晏生還是那個樣子,一臉冷然,不好接近,他本來已經習慣,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,居然會覺得相處起來有些別扭。

大概是昨天大家一起討論,六個人裏有五個人覺得他就是姑娘,還有一個比較遲疑。

遲疑的那個是司徒駿文,他覺得顧晏生氣場太大,不可能是姑娘,但種種跡象表明,顧晏生就是姑娘。

大家同在太醫院當學徒,幹一樣的活,他們的手粗糙還有老繭,只有顧晏生白嫩的像小姑娘,洗個手還要泡藥包,女子作態。

所以到底是不是女扮男裝?

司徒駿文坐在太醫院的門檻前,數冬季花的花瓣,單數是,雙數不是,剛數到一半,冷不防背後有人說話。

“得罪你了?”

司徒駿文嚇了一跳,回頭一看頓時吃驚道,“怎麽是你?”

可不就是顧晏生,“院判讓我們集合。”

“集合?”司徒駿文不明白,“好端端的為什麽要集合?”

通常沒有發生大事,院判不會讓他們集合的。

“去了就知道了。”顧晏生轉身去叫別人。

太醫院總共沒多少人,一傳十,十傳百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消息,三三兩兩聚在一起,由院判和鮮少露面的院使帶領,去了另一個地方。

路徑略微偏僻,細細一瞧竟是他殺害八弟弟的河邊,那裏已經站了很多人,各宮各院的都有。

昌平王與刑部尚書站在最高處,中間放了個桌子,桌子上壓了個錦盒,被數名穿兵服的人看管。

許是人到齊了,昌平王揚起嗓子道,“最近本王那可憐的八侄子被殺一案,想必你們都知道了。”

當初八皇子被殺,宮中所有的人上到貴妃娘娘,下到太監宮女,查了個底朝天,而且是來了一趟又一趟,他們當然知道。

“此案還有諸多疑問,前兩日本王尋了一個證據,若將證據放出,那人便無可遁形。但皇恩浩蕩,又恐有同黨藏匿,不能一網打盡。

本王便懇請皇兄給你們一個機會,只要發現身邊有行蹤可疑之人,上報過來皆有重賞。”

他目光從左到右,又從右到左來來回回看了幾遍。

“若兇手主動投誠,也可從輕發落,但若是不,三個時辰後本王便與尚書親自帶兵抓人,到時知情不報者,刻意包庇者,一律視為同罪,隔日問斬!”

他臉上緩和些許,“好了,都回去吧,若還有沒來的,告訴他們一聲,三個時辰後還是這裏集合,本王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證據打開,讓兇手死個明白。”

三個時辰?

現下是末時,三個時辰後恰好是亥時,將這等重要的東西留著亥時打開,是何用意?

真的單單是怕兇手還有同黨,拿出證據只能指認一人嗎?

還是個誘,專門下套的誘?

顧晏生回去後又開始找他的書,那書他原本以為被誰借了去,沒成想問了一圈,居然都說不知道。

都不知道,那會在哪呢?

他找不到,幾乎有些魔怔,抽屜裏,席子下,茶幾旁,不該找的地方全都找了個遍,後來在桌子腿下找到。

那桌子腿是木質的,有些潮濕,腐爛了一截,不知誰那麽有才,用書墊在下面,當桌子腿。

顧晏生拿出來,桌子腿登時有些搖晃,他到處找了一圈,沒找到替換的,幹脆又把《苗事》墊了回去,這書他看完了,又過目不忘,記了十成十,沒有遺漏。

既然不是書的原因,莫不是那天沾了藥粉?

那天他磨過不少藥粉,身上,手上,頭發上全是白色,小心起見洗了個澡,又換了身衣服,貼身玉佩和戒指都在。

那是忽略了什麽?

他敗在了什麽地方?

有些時候當局者迷,旁觀者清,他自己理不清,司徒駿文倒是挺清楚。

“我覺得這事就是個陷阱,引誘那個人上鉤,但那個人又不得不上鉤。”

顧晏生難得感興趣,坐過去問,“為什麽?”

司徒駿文正在跟眾人吹牛,本能回應,“這還不簡單,如果真的是怕跑了同黨,還不如先抓住那個人,然後再用那個人釣出其他人,哪用得著這麽麻煩,昌平王說的好聽是給我們一個機會,其實還不是利用我們。”

他回頭,一眼瞧見顧晏生,嚇的整個人嗖的一下站了起來。

“然後呢?”顧晏生不鹹不淡擡頭看他。

“然後……”司徒駿文噎住,連說了三個‘然後’才緩和過來,“我覺得那個錦盒裏肯定什麽都沒有,這就是個騙局。”

顧晏生點頭,“若是騙局,沒有證據,那是怎麽翻的案?”

沒有證據,除非皇上老糊塗了才會由著蕭大將軍胡來,跟兒戲一樣,說翻案就翻案,他以後要是覺得誰有冤情,是不是都可以替他們翻案?

翻案是可以,但是要講究證據,證明這個事不是二皇子幹的,兇手另有他人。

“這……”司徒駿文一楞,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。

顧晏生嘆口氣,提起衣擺幽幽進屋。

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這是陷阱,在三個時辰之內將證據拿回來,便能洗脫罪名,但去的話有可能回不來,不去的話就等於坐以待斃,將自己的小命掌握在別人手裏。

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都是冒險,等死的行為,不是顧晏生的作風。

除非他真的走不動了,受了很重的傷,否則絕對不會放棄。

江山不改,朝廷未換,他怎麽能提前死?

看不到寶位易主,他不甘心,咽不下氣。

“他一定會去的。”

蕭瑯坐在廊下,有一下沒一下的逗著小鳥。

“這是專門為他準備的陷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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